籬笆外的春天

今晚，夜色昏暗。

我獨自漫步在廠區外凹凸不平的小徑上，欣賞著異鄉的寧靜夜晚。

雖還是春日，但屋外卻有些夏日的溫熱。

突被身旁愰動的黑影嚇了一跳，定睛一看，

原來是工廠裡，剛升"前段生產主任"的"老甘"。

她看清是我，就停下腳步熱絡的和我招呼著，

並說" 經理呀，妳一個人散步啊，若沒事我請你一起去洗頭吧~"

我想了想，原本想拒絕，但想到時間還早，又被她的熱情給打動，

回宿舍也挺無聊，索性就和老甘一起去洗頭吧，雖然不太熟，但相處就熟了唄。

明天下午集團又有個重大會議，洗個漂亮的頭也能妝點門面.....。

就和老甘往燈光昏暗的店家走去，漫步在無風又無看頭的黑夜小徑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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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老甘像開了話匣子一樣，直問候我大老遠從台灣隻身跑來，是否

適應了這裡的工作環境?很想念家裡人吧，會想念孩子嗎？挺不容易的 ...。

我在黑暗中謝謝她的關心。笑笑說：一切都還好啦，因為不是第一次到海外，

所以可以習慣這裡的生活，也能排遣孤單與寂寞...。

說著說著，已走到老甘要請我洗頭的摩登髮廊店家。

一進門，老甘很熱絡的和屋裡的幾位頭髮都遮蓋到半個顏面的帥哥師傅們哈拉著，

並交代說要用好的洗髮精，我這位領導是從台灣來的....。我聽了還真有些尷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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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甘和我並排坐著，我們只是常在開會席間遇到，對她還不是很熟悉。

因為大家都叫她老甘，所以我也這麼叫了。

我問她幾歲了 ?　她說：不年輕了，快四十了。有個兒子，六歲了。挺磨人的。

他從小就多病，我賺的薪水只夠付他的醫藥費，但我ㄧ點也不覺得捨不得，

他可是我生命的全部....。老甘已沉醉在母愛的光輝裡，說起兒子，瞳孔是閃閃發亮。

我說 ：是啊，就是有這樣的魔力，當母親的真的是無由的為孩子辛苦生活著。

：經理，妳台灣也有小孩吧 ，多大啦 ? 妳不在家，誰幫你照顧啊 ?　老甘問我。

我笑笑說：都二十幾歲了，他們長大了，自己會照顧自己....。

老甘睜大眼睛說，我以為妳和我差不多年紀呢 ，真看不出來，妳是早婚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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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頭的酷哥，有一搭沒一搭的也攪和在我們的談話裡，可能這也是他們的職責吧。

而震天響的音響刺耳的巴拉巴拉的開放著。我ㄧ點也沒感覺是在洗頭，

因為那種洗頭的方法與技術和台灣迴然不同，我只能當作來觀摩了。

老甘接著又說；經理啊，妳知道嗎？我最近啊活得非常的痛苦。

我關心的回應著：是什麼事讓你困擾呢？可以說來聽聽嗎？

：經理，我是那種不喜歡權力的人，但你要我做多少事都可以的人。

他媽的，我休個假回來，什麼我的主管變成我的下屬，真是嚇壞我了。

我和阿珠情同姐妹，和她搭配已十多年了，她一直都是我的主管。

在她身上我學到很多，如今這樣的場面，真讓我鬱悶死掉了，

真不知如何是好....。老甘苦悶的訴說著。

我望著她，才發現碩壯身軀的老甘，其實心靈是如此的善良與脆弱，

徬徨的眼神，可以感覺她的困擾，她說不願為了工作而失掉這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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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慰老甘：只要表達了心意，不要自責，因為這不是你的錯，是上級的意思。　

為了孩子還是得好好工作，好朋友會理解妳的心情的......。

聊著聊著，頭也洗好了，也吹乾了，至於髮型，算了，將就將就吧，

美不美已不重要了。當然，我在老甘不注意時，早已買單了。

她這麼辛苦的工作，養育著多病的兒子，這小錢也是挺管用的。

老甘頂著一頭染得黃咖啡剛吹好的頭髮，黝黑的皮膚比我還黑，

在回工廠的路上，感性的說：經理啊，說好要請你洗頭的，

下次妳一定要讓我請你洗頭啊～。

我說；那沒問題的，下次一定讓妳請的。

老甘接著說：今晚和你聊過天，我的心情暢快多了，我兒子有來廠裡，

明天讓妳見見我兒子，他很可愛呢。我笑笑的直點頭，看見她臉上的喜悅。

分手時，我忘了問老甘，妳先生呢？...好像整晚上都沒提起。

一陣風吹來，我已聞到那濃得像明新花露水般的香味，

還留存在我的髮際間....。時光好像回到三十年前，這香味...太濃啦。

下次決不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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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腦海裡一直盤旋著老甘那略帶粗礦又有些沙啞的話語，

而老甘實在是一個典型的性情中人。

熱愛工作，熱愛朋友，熱愛生命的人。

雖然，老甘只是社會的角落裡的一個縮影，

但還是有很多讓人學習的地方....。